她嗓音沙哑,断断续续地唱起:
“椰酒长帆醉月,胡羹大瓮吞天。鹧斑碗底卧江眠,一晌鲸涛拍簟。”
凌虚心中一惊,衣服无风自动,猎猎作响。
他顺着女孩空洞无神的目光望去,食堂的木门,正“吱呀”摇晃。
待他再看向女孩时,却见她动作敏捷,如猿猴一般,迅速攀爬,瞬间消失。
凌虚眉头紧皱,快步上前,伸手推开食堂木门。
屋内十二张漆木食案,整齐排列,最里侧那张案几上,一只倒扣的铜碗,正微微颤动。
凌虚走近案几,定睛细看,碗底凸起的饕餮纹上,沾着暗褐色污渍。
他轻轻一蹭,见上面刻着“听涛”两个字。
就在他指尖触碰到碗沿的瞬间,食堂内,陡然响起铁链拖拽声,“哗啦哗啦”,声声刺耳。
铜碗突然脱手,在案上疯狂旋转起来,碗中腾起红色雾气,逐渐凝成一个佝偻人影。
他身着水手惯穿的赭色短褐,脖颈上套着青铜项圈,两条锈蚀的锁链,穿透他的琵琶骨。
在身后拖出一道蜿蜒血痕,血腥气弥漫开来,令人触目惊心。
凌虚暗自戒备,全神贯注,盯着眼前的人。
那人蓦地背过身去,在原地来回摇晃,左顾右盼。
他陡然转身,瘦骨嶙峋的手,紧握着一把以鱼骨磨就的匕首。
猛然用锋利的刀刃,径直刺向自己的咽喉。
凌虚陡然一惊,来不及做出反应,却见本应喷涌而出的鲜血,竟未溅落分毫。
而铜碗中,竟有鲜血涌出,眨眼间,便将铜碗填满。
凌虚忙低头看向血泊,见铜碗中,血液中的红色,迅速凝聚,须臾间,竟化作一把钥匙。
血液也逐渐变成了清水,凌虚猛然抬头,方才那人已化作一团红色雾气,弥漫开来,消失不见。
他定了定神,取出铜碗中的钥匙,仔细端详,钥匙柄上,刻着“听涛”两个字。
铜碗突然毫无征兆地倒扣,碗中的清水“哗哗”流了出来。
一路蜿蜒流到了灶台前,凌虚心中诧异,惊见碗背后,原本刻着的“听涛”两个字,已然消失。
凌虚走到灶台前,上面放置着一口大锅,锅中鱼羹热气腾腾。
“这锅鱼羹是刚刚炖的,但是厨子在哪?”
突然,他发现,锅中的鱼羹正逐渐减少,很快,整锅便凭空消失。
一阵“啪、啪、啪”沉闷的拍打声,从舷窗方向传来。
凌虚走到窗前,见一只浮肿的手掌,正按在窗棂上,指甲乌黑,皮肉泡发。
他强自镇定,“哗啦”一声,将窗户一把推开。
一具浮肿的腐尸,毫无遮掩地闯入他的视线。
腐尸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,直叫他掩鼻侧目。
他皮肤呈现青白色,好似轻轻一碰,便会皮肉剥离。
脖颈除有一圈高高隆起的腐肉,锁骨前面,缺了两块肉,露出骨头。
更为惊悚的是,他嘴里塞满了凝结的鱼羹,正是刚刚那口锅中的。
凌虚还未缓过神来,腐尸竟朝着他剧烈呕吐起来,秽物四溅。
他侧身躲避,待他再度定睛看去,呕吐物中,有一把钥匙。
腐尸动作僵硬迟缓,缓缓蹲下身去,伸出浮肿的手,捡起钥匙。
一步步挪到窗前,将钥匙高高提起,伸向凌虚。
凌虚稍一迟疑,伸手去接。就在指尖触碰到钥匙瞬间。
腐尸“哗啦”一声,化作一团水,泼洒在甲板上,迅速渗透进去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