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尾音未落,忽见云洛曦赤着罗袜的玉足踩上紫檀棋案,丹蔻在青玉棋盘映衬下艳如红梅落雪。
“本宫说眼晕便是眼晕。”她足尖掠过他襟前银竹绣纹,金丝缀珠的裙裾扫落满地棋子,“驸马这般较真,莫不是就想欺负我?”
羊脂玉似的脚踝突然被温热掌心握住,无寂指腹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,惊得她脚趾蜷成粉贝。
烛火将无寂眼底暗涌的情潮照得纤毫毕现。
他握着玉足将人拽进怀中,沉香气息拂过她耳后:“三局胜负有定,倒是第四局…”他指尖掠过她腰带,“娘子搅了棋局,该当何罚?”
云洛曦勾着他衣襟,唇间玫瑰胭脂蹭过他喉结:“这局不算,方才窗外的雀儿惊了本宫。”
外面下着鹅毛大雪,云洛曦这个借口找得极其敷衍。
无寂胸腔发出闷笑,“那就依娘子的,这局不算。为夫只是每次要坚持的时间久一些罢了。”
他们两人打赌,云洛曦赢了几局,无寂几天就不能碰她,反之,无寂赢了几局,便能交战几个回合。
“我才不……”
话音未落忽觉天旋地转,茜纱帐上金线绣的并蒂莲在眼前晃成一片流光。
无寂将人压进锦绣堆里,拆她发间步摇的动作却轻柔得像触碰初绽的牡丹。
他衔住她耳垂轻笑,“春宵苦短,这棋债……娘子便还了吧。”
菱花窗外积雪压折梅枝的轻响,混着云洛曦断续的娇嗔:“哪有你这样……唔..…放开……”
鎏金帐钩在晃动中发出细碎清音,羊脂玉簪与青玉棋子滚落满地,在月华下泛着温润的光。
三更鼓响时,云洛曦懒懒拨弄着无寂散在枕上的乌发,指尖卷着发梢在他胸口画圈:“这般勤学苦练,驸马是要考武状元不成?”话未说完又被翻身压住,无寂捉住她作乱的手按在枕边。
“夫人要是……”
“不,你不用考武状元。”
当云洛曦终于咬着他的肩膀讨饶时,无寂抚着她汗湿的鬓发轻哄,“夫人棋债还完了,睡吧。”
“你闭嘴,明明是四次。”
云洛曦气恼地扯过鸳鸯锦被,却被他连人带被拥入怀中,无寂将脸埋在她散着莲花香气的青丝间:“收点利息,夫人应该理解。”
云洛曦:“……”
雪粒子敲在窗上,坤宁宫的地龙烧得滚烫,却暖不了皇后的心。她望着铜镜里枯槁的容颜,指尖划过凹陷的脸颊——这具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。
";娘娘,该喝药了。";于嬷嬷捧着药碗的手在发抖。
皇后突然掀翻药盏,褐色的药汁泼在青砖上,像干涸的血迹:“本宫要见皇上!现在就去!”
“陛下说…说……”
“说什么!”她揪着牡丹花色手帕。
“说你若还有半分体面,就该主动交代你犯下的错。”明黄龙纹掠过门槛,厉景帝的目光比檐下冰棱更冷,“你这么多年,到底都做了什么?”
皇后浑身剧震,不再精致的远山眉扭曲成狰狞的蚯蚓,很快恢复正常,“陛下,妾听不懂你在说什么?”
“你为何要指使人去昭鸾宫放火?为何要害昭贵妃?”
“陛下,妾没有……妾怎么会做这种事?妾是被人陷害的!”
皇上冷笑一声,甩开她的手:“陷害?那为何放火的太监供出了你?皇后,事到如今,你还想狡辩?”
皇后见事情败露,脸色更加惨白。
她忽然捂住胸口,猛地吐出一口鲜血。
于嬷嬷慌张拿着手帕给她擦拭,“娘娘,您感觉怎么样,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太医说了,您千万不能动怒。”
皇后推开于嬷嬷,“陛下,妾冤枉。”
“不愧是当了多年的皇后。”龙袍扫过满地碎瓷,";你以为你做过的事朕没查清楚?不过是看在多年情份上给你留些颜面罢了。”
她望着铜镜里形销骨立的影子,恍惚间看见二十五年前出嫁东宫的自己——那时的凤冠霞帔映着满殿红烛,怎料得到喜烛终成阴魂灯?
“颜面?哈哈哈……妾哪里还有何颜面?在陛下不顾一切将宁朝朝那贱人弄进宫的时候早已经颜面尽失,她一个寡妇……”
“住口!”龙纹皂靴停在半尺外,“事到如今还要攀扯旁人?朕要纳哪位妃子与你何干?你只要做好你身为皇后的本分便好!”
皇后凄然一笑,眼中闪过一抹决绝:“陛下说得轻巧,本分?这坤宁宫的金丝笼,早已将我磨得没有一丝棱角,连心也一并磨碎了。
我原以为,只要我守着这皇后之位,守着对你的情意,便能等到你回心转意的一日。可如今看来,是我错了,大错特错!”
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凉,仿佛要将这满室的温暖都吞噬殆尽。
“你……这就是你要害永昌公主和昭贵妃的理由?”
皇后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,直勾勾地盯着厉景帝,“陛下可还记得宜儿也是你的孩子,她还是你唯一的嫡公主,当年您也曾抱着宜儿说她是您的掌上明珠,可如今,她成了什么模样?”
“她害我儿至此,我如何能不恨?”
她忽然癫狂大笑,长长的的指甲抠进肉里,“在宁朝朝生下那小贱人后,您敢说没动过废后心思?”
跪在地上的于嬷嬷听到这话脸色惨白,全身瑟瑟发抖。
“啪!”
鎏金香炉砸在皇后身侧,飞溅的香灰迷了人眼。
他拳头攥紧,控制自己喷涌的愤怒。
“不止无德,还如此粗俗不堪,你怎配为天下之母?!”
“初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,还不是因为你心思歹毒,自食恶果?”
厉景帝望着这个相伴二十余载的女人,脸色铁青。
他不爱她,娶她不过是因为合适,但为了维护她的地位,让她生下嫡长子,在众人面前给她皇后应有的待遇和体面,他自认为自己虽然给不了他的爱,但给了她足够的尊重。
只要她安分守己,做好一国之母的典范,这后宫之主的位置,便是她的。
可她都做了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