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确实提过,但干爸碍于你们的身份,并没有同意。
他现在这么跟着你说,可能是因为知道你儿子在部队的事儿吧。
不看僧面看佛面。”
胡林没有把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。
像周家这样德行的聪明人,适可而止就够了。
过犹不及。
“那你为什么要救助我们,不怕被连累吗?”
到此刻,他们这也算是第一次明牌。
这个问题,一直盘旋在周家人头顶。
他们现在的情况,不仅是罪人,更无可能翻身。
跟他们走得近,只能说是自找死路。
“连累?我们还能怎么被连累?
我们本就是农民,怎么还能让我们去做奴隶不成?
还是说你们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犯,救了你们要挨枪子儿?
你们要是真犯了这种事儿,那也不能活到现在吧。”
胡林犀利的反问,一时让周弘乾哑口无言。
“再说了,我只是不想你们冻死在牛棚。
我家和老郑是邻居,大过年的死了人,多晦气。”
胡林义正言辞的说着,言语间,还带着些许嫌弃。
周弘乾听着,彻底沉默了下来。
在宦海多年,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过这种话了。
这种话,也只有他初入部队的时候听到过。
后来慢慢升上去,这些话就再没听见过了。
一时之间,除了觉得有点刺耳以外,心里还生出一种对人生浮沉的感慨来。
兜兜转转,又回到最初,只可惜韶华不在。
“倒是我想岔了。”周弘乾有些惭愧。
胡林不搭话。
周弘乾默契的不在此事上纠结,转移话题,“下个月自行车票到了,你是准备买自行车?”
“是有这个打算。”胡林应了一声。
周弘乾沉吟了一下才道:“这时候买会不会太早了。”
周弘乾拐着弯儿提醒。
“还好吧。”胡林不解释,接着吊着周弘乾。
先前周弘乾应该是想和她说这事儿,但不知为什么临到头又换了其他话题。
不过也都不是事儿。
这些问题,迟早都是要解决的。
“我不知道你们把东西都卖到哪里去了,但这样的作法是不对的。
要是被人发现,你们一家都要去蹲号子的。”
周弘乾见胡林不买账,只好把话说明白。
“有件事儿,你可能还不知道。
胡家在分家的时候,我们这房分得了些钱,所以才有钱盖房子。
如果买自行车的话,大家也顶多议论议论我们败家。
其余的闲话,想来是没有了。”
胡林见周弘乾实打实的说出来,这才解释起来。
也并没有让周弘乾怀疑。
反而周弘乾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,“是我多心了。”
“并没有。”
胡林否认,
“今后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,多为对方考虑,就是在为自己考虑。
毕竟我们现在是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”
周弘乾听到这话,心里畅快起来。
有种他乡遇故知的心情涌上心头。
这丫头,从不说软话,但字字句句都能说到你心坎上去。
他上工这段时间还听说,胡林从没念过书。
眼下这番谈话,可比那些读了书的说话都有水准。
但这姑娘有意思。
让你看得明白,又看不明白。
两家人都确定要继续住在一起后,胡林回去后就去找了老郑。
跟他说了这是村长的意思,他倒也没多反对。
但面上还是有些不情愿,胡林都看在眼里。
毕竟他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了,从来没离开过一天。
突然有天告诉他可能有时候会离开几天,去别的地方住。
即使知道胡林家中条件比自己的好,但这心里就是觉得不舒坦。
正如那句老话:金窝银窝,都不如自己的狗窝。
这事儿,胡林只好用野味和让李爱花多给他做几身衣服来弥补了。
周家知道胡林开出去的条件,连忙拿了钱出来,说这布钱他们出。
许明珠也说,等把布买回来,同李爱花一起做衣服。
胡林和李爱花也不矫情,都应下了。
这事儿说到底也是周家的事儿,他们是要结交,但没道理啥事都上赶着给解决了。
他们又不是给人当爹、当妈去的。
四月中旬,村里又来了一批知青,还是十个。
但还有五个人,是退伍转业过来的。
县上的意思是让加入民兵队,但却是吃公粮的。
这事儿就有意思了。
杨井琢磨着这事儿不太对劲儿,秉着防患于未然的心思,把这事儿告诉了胡林。